,手却不受控制地抖个不停。这荷包内衬绣着细密的梵文,沉甸甸的银角子格得手心生疼,她眼眶一热,刚要开口道谢,却见清音不慌不忙地拿起一方素帕,就着烛光,慢慢地擦拭起腕上的羊脂手镯。“前儿个玉钏来找我讨恩典,"清音的声音轻柔得如同涓涓细流,“说在浆洗房冻坏了手……"说到这儿,她忽然抬眸,烛光映照下,脸颊边那对梨涡浅浅浮现,“你猜我是怎么回她的?”
窗外陡然传来一声清脆的鸟啼,绿绮却好似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冷汗瞬间浸湿了里衣。她恍惚间看向铜镜,镜中的自己脸色惨白,宛如浸在寒潭中的冷月,孤寂又无助。
“咚"的一声,绿绮双腿一软,重重跪在地上:“奴婢这就去把杨姨娘房里的熏笼全换成银丝炭,奴婢…奴婢一定一步不离地守着姨娘,绝不让那些不安好心的东西靠近半步。”
“姐姐快起来。“清音神色平静,将镯子重新戴上手腕,随手把素帕扔进炭盆。刹那间,火苗“轰”地蹿起半尺高,映得她眉眼愈发明艳,“午时前,把西偏院洒扫婆子的名单给我,"她语调平稳,不疾不徐,“我让秦嬷嬷派两个哑婢帮你,她们手脚利索,伺候汤药有一手。”
顿了顿,清音手指有节奏地叩击妆台,眼神变得愈发锐利:“记住,姨娘说的每句糊涂话,都要用炭条仔仔细细记在竹纸上。要是漏了……”屋外毫无征兆地刮起一阵狂风,佛龛前的经幡被吹得呼呼作响,好似在发出无声的警告。绿绮无意间瞥见清音绣鞋尖上沾着一点香灰,那香灰的形状,竟诡异得像个蜷缩的婴孩,看得她心里直发毛。绿绮吓得慌忙跪地叩首,荷包里的碎银格得胸口发疼:“奴婢知道轻重,昨夜姨娘对着月亮学猫叫,还、还说要去寻接生嬷嬷讨回什么东西,奴婢这就去记下来。”
“好姐姐,快起来。“清音的声音轻柔温暖,如同春日暖阳,可手指却冰冷刺骨,像寒冬里的霜花,她抬手轻轻拂去绿绮鬓角的线香灰,温柔说道,“这茉莉头油终究是甜腻了些,明天让她们送几瓶鹅梨帐中香来试试。”绿绮退出房门时,和捧着铜盆进来的侍女撞了个满怀。温热的水汽裹着玫瑰露的芬芳扑面而来,却混着炭火余烬的焦苦味,两种气息在鼻腔里交织,让绿绮心里涌起一股酸涩之感。
廊下的灯笼在晨风中轻轻摇曳,绿绮颤抖着手伸进荷包暗袋摸索,指尖触碰到一个圆润光滑的硬物。借着昏黄的灯光定睛一看,原来是一颗滚圆的珍珠,外面裹着一张写满生辰八字的黄符纸。
天色渐亮,阳光透过茜纱窗,在地上洒下细碎明亮的光斑。清音坐在梳妆台前,手持象牙梳,一下一下地梳理着如瀑长发。梳齿间偶尔缠着几根掉落的头发,她轻轻拈起,放在指尖绕了绕,只见那头发在朝阳的映照下,呈现出黯淡的茶褐色。
“把绣架撤了。“清音冷不丁开口,正在整理床褥的侍女吓得浑身一颤,她仿若未觉,继续不紧不慢地梳着长发,“去库房把那架紫檀木屏风搬来,要绣着百子千孙图的那面。”
侍女唯唯诺诺地应着,退下之时,刚走到外间,就听见内室传来“嘶啦”声,好似布帛被撕裂的声响。
透过半开的门缝一瞧,昨日还精心绣制的并蒂莲绣品,此刻正孤零零地躺在炭盆边缘,金线在晨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有几处已被炭火熏得微微发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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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刚过隅中,永昌伯府前车水马龙,一辆辆装饰华美的马车将门前堵了个严实。
府门两侧,大簇大簇的金丝菊堆得层层叠叠,娇艳欲滴,花瓣上挂着的晨露,被阳光一照,恰似细碎的钻石在闪烁。清音由丹蔻搀扶着,款步下轿。微风轻拂而过,她微微抬手,整理了下广袖,腕间那串红珊瑚手钏顺势滑出,红得夺目,衬得她肌肤赛雪,莹润清透,更添了几分温婉娇柔。
“这是哪家的小姐呀?长得跟天仙似的!"路边一个卖花的小姑娘,眼睛睁得大大的,扯着身旁妇人的衣袖,小声又激动地说道,眼中满是艳羡。清音缓步迈进府门,她头上戴着的珠冠,在乌发的映衬下光彩熠熠,身上的天水碧长裙,质地轻盈,每走一步,裙摆就像流云般飘动起来。廊下几位正闲聊的贵女瞧见她,一下子都停了嘴,手中的帕子不自觉地抬起来,半掩着唇,目光却像被粘住了似的,一个劲儿地往她这边瞟。兵部尚书家的嫡女,手里把玩着流苏扇坠,瞧见清音后撇了撇嘴,故意拔高声音说:“平日里装得跟不食人间烟火的玉女似的,今儿个倒舍得往脸上擦脂抹粉了,这是要给谁看呢?”
说完,还瞥了瞥周围的小姐,那几位闺女心领神会,忙拿手帕捂着嘴,窃窃笑了起来。
清音神色从容,恍若未闻,目不斜视地径直走了过去。这时候,丝竹声悠扬地传了出来,和着脂粉的香气,一同从垂花门内飘散开。
侍女们手捧着绘有菊花纹样的托盘,脚步轻快地来往穿梭着。在这弥漫的菊香里,隐约能听到女眷们的窃窃私语:“听说孔家四公子铁了心要娶徐家那个病弱庶女,这门亲事能成吗?”
“好孩子,可算把你盼来了!“永昌伯夫人听到动静,忙从座椅上起身,迎了过来。她脖子上戴着的璎珞项圈,宝石璀璨,在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