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见传送带尽头升起巨大的分拣机器——那分明是放大百倍的青铜铃铛,每个铃舌都吊着具焦黑的快递员尸体。
红衣女鬼们突然集体跃入我的胸膛,二十三种记忆在心脏里碰撞炸裂。当瞳孔里浮现出快递公司的全息操作界面时,我终于看清阴云密布的天空真相:那根本不是什么夜空,而是印着“往生速运“logo的巨型裹尸布,每颗星星都是正在坠落的追魂镖。
“欢迎入职往生速运管理层。“老张头张开双臂,他身后浮现出我在不同轮回中签收自己的画面,“你母亲当年私藏命格,害得阴阳物流系统延误二十三年......“
电梯井突然喷出滔天血浪,父亲穿着殉职时的警服从血海中冲出。
他手中的配枪射出的不是子弹,而是我婴儿时期被焚毁的襁褓碎片。
那些燃烧的布片在空中组成符咒,竟与我快递车上被雨水泡皱的平安符完全吻合。
整座城市的地面开始塌陷,无数快递三轮车从地缝中涌出。车斗里满载着系红绳的骷髅,它们指骨敲击着车架,发出催命符般的倒计时声响。
我的工作服此刻变成寿衣制式,别在胸口的工牌浮现出血字:往生速运特派员——林深(阴籍)
母亲突然挣脱锁链扑向青铜铃铛,她的身躯在撞击中碎成漫天快递单。那些单据在空中重组为我的出生证明,在“母亲“姓名栏的位置,赫然印着陈玉娥三个字——正是二十三年前失踪女教师的姓名。
暴雨中的孔明灯同时炸裂,火光里浮现出我从未见过的婚礼现场:父亲穿着警服与红衣女子交换戒指,而那女子的面容正是电梯监控里提着裁纸刀的陈玉娥。
当镜头转到她微隆的小腹时,老张头突然出现在婚宴角落,正往香槟杯里倒入混着纸灰的液体。
“你才是最大的异常件。“父亲的声音突然从扫码枪里传出,“我们当年用二十三具假尸首骗过系统,才让你多活了二十三年......“
整座青铜铃铛分拣机开始轰鸣运转,我的四肢不受控制地走向操作台。当指尖触碰到控制面板的瞬间,无数死者记忆如洪水般涌入:每个暴雨夜在街头游荡的快递员,都在重复我前十二次轮回的死亡轨迹,老张头指甲缝里的韭菜碎屑,实际是浸泡过孟婆汤的忘忧草。公司仓库里堆积如山的黑色包裹,每个都装着被替换命格的活人生魂。
此刻电子地图弹出新的派送任务,目的地正是我此刻站立的位置。包裹信息栏里跳动着我的证件照,备注栏显示:最终签收方式:自我吞噬。
二十三个红衣女鬼突然从我的七窍中钻出,她们撕咬着我的内脏,却在伤口处安装上闪着幽光的快递零件。
当肋骨被改造成分拣传送带,我终于明白那些午夜梦回时听到的扫码声,其实是自己魂魄被装袋封箱的声响。
老张头的身影开始虚化,他最后的声音混着电磁杂音:“去完成你出生前就该履行的职责吧,SW-2046号人形载具......“
父亲残留的警徽突然嵌入我机械化的心脏,激活了母亲藏在玉观音里的最后讯息。
当瞳孔里的操作界面开始倒带,我看到二十三年前的雨夜:七个快递员将青铜铃铛按进女尸腹部,而那具尸体正穿着陈玉娥失踪时的红色睡裙。
整座城市的地基在轰鸣中上升,露出下方绵延千里的黄泉分拣中心。
我站在操作台前,看着无数个“自己“在传送带上被装进裹尸布。扫码枪自动抬起,红光瞄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警告:异常件SW-2046正在尝试永久性自毁
系统提示:第十三次轮回强制重启倒计时10、9、8......
在最后三秒,我忽然嗅到母亲常用的茉莉花香从扫码枪里飘出。父亲殉职前设置的定时邮件在此刻抵达,附件是段被篡改的投胎程序代码——那串二进制数字的韵律,竟与儿时母亲哼唱的摇篮曲完全一致。
血红月光下,我对着自己扣动扫码枪的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