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色。
“陛下圣明!”他连忙躬身,“若只开此三处,避开了腹心重地,以试点为名,朝中阻力必然大减。臣愿为陛下上奏,阐明利弊,以供廷议。”
总算让天子从苏杭这两个烫手山芋上移开了视线。
方逢时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
“善。”朱翊钧满意地点头,随即又抛出一个关心的问题,目光带着探寻:“如此,我朝沿海便有福建月港,再加上这三处,共计四处海关。外通商船,内保海疆,我大明水师的力量,可能保障这万里海疆的安全无虞?”
这个问题正中方逢时的专业领域,他顿时精神一振,腰杆也挺直了几分,脸上充满了自信:
“陛下请宽心!”他语气斩钉截铁,“这些年来,倭寇虽渐式微,然我朝从未敢有丝毫懈怠。从辽东到两广,沿海各卫所军堡、烽堠、瞭望台星罗棋布,互为犄角,旦有警讯,立时响应!”
他微微一顿,带着几分自豪地继续说道:“至于战船,更是逐年修造更替,从未间断。如今,仅浙江一省水师,登记在册的大小战船,便有八百余艘!”
“多少?!”朱翊钧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眼睛倏然睁大,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前倾,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八百艘?只一个浙江?
这数字简直颠覆了他的认知!要知道,他印象里,太祖洪武年间全国战船加起来好像都不到一千,就算是永乐盛世,郑和下西洋的主力舰队规模,单次也远没有这么夸张!
一股强烈的震撼感和随之而来的兴奋感瞬间冲上了他的头脑。
“八百艘.....只浙江一地....”他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有如此水师.....那岂不是说,我大明随时可以.....再现永乐朝七下西洋之盛况?!”
话一出口,朱翊钧自己都觉得心潮澎湃,仿佛看到了万国来朝、重塑天朝荣光的景象。
然而,他这充满神往的话语,却像一盆冷水,瞬间浇在了方逢时的头上。
方逢时脸色猛地一变,刚刚的自信和自豪荡然无存。
皇帝态度让他深感忧虑。
“陛下!万万不可啊!”方逢时出声劝阻,语气急切,“昔日成祖七下西洋,固然宣威异域,然其靡费浩如烟海,府库为之空虚!且远洋万里,风涛险恶,瘴疠横行,随行将士十不存一,白骨累累,此非虚言!”
他唯恐这位年轻的皇帝被庞大的战船数字冲昏头脑,急忙进一步解释:
“陛下当念及士卒之苦,万莫轻易再生远洋之心!况且,今时不同往日!永乐年间,我朝国力鼎盛,且在南洋、西洋多处设有官厂、据点,甚至在天竺等地亦有购置之土地,船队可沿途补给休整。”
“如今时过境迁,海外据点早已废弛,若贸然组织庞大舰队远航,无异于无根之木,一旦深入大洋,补给断绝,必将陷入绝境,恐有去无回!陛下,此绝非儿戏,前车之鉴,不可不察啊!”
方逢时苦口婆心,几乎是将下西洋可能面临的所有困难和风险都摆在了台面上,生怕这位刚刚对水师实力有了新认识的皇帝,一时头脑发热,真的要去效仿永乐,那可真是要重蹈覆辙,甚至可能酿成更大的灾难了。
“我朝远洋日本,威慑倭寇,尚且犹豫再三,不敢冒险,何况西洋?”
朱翊钧心中暗叹。
方逢时的话,无疑是老成谋国之言,像一盆冷水浇熄了他燃起的雄心。
他心里清楚,成祖朱棣,绝非莽撞之辈。
“是啊,我大明成祖精得很,心机深沉。”他暗自腹诽。
无论是先取安南,为南下舰队建立稳固的后勤基地,还是不惜动用船只运输骑兵跨海作战,也要将当时的南洋霸主满者伯夷彻底打服,使其俯首称臣。
一桩桩,一件件,无不是深思熟虑、步步为营的结果。
郑和的宝船能七下西洋,背后是整个国家机器精密运作和无数前期铺垫的结果。
还有宝船,据说明朝中后期再也没有出现过宝船,不管是宝船落伍还是技艺失传,但缺少宝船运输物资,则舰队自持力也必然大大下降。
远洋风险只会更大。
想到这里,朱翊钧迅速收敛了脸上那丝神往,知道自己刚才的想法确实过于想当然了。
但他嘴上自然不能承认自己是一时冲动,于是话锋一转,带着几分故作的惊讶和不解,仿佛刚刚才意识到自家水师的实力:
“哦?原来我大明水师竟至于斯?!”他语气夸张,随即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