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撒旦（n/p）
游雾大脑宕机了两秒,随后立刻回神，她拧着眉盯着柯砚楼。由于柯砚楼隐在灰影里，她只能看见模糊的轮廓,那双清澈的眼像是蛰伏在黑夜里的鹰眼。
游雾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感觉，她没想到柯砚楼会跟她说这件事。男人脑子里只有这种事吗？
游雾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在这里？”
柯砚楼右手撑在墙面，身形微往前弓，呈半圆形，像是一个弧框住了游雾。柯砚楼同样情绪冷淡：“嗯，在这里。”
游雾冷笑：“一定要做吗？”
柯砚楼瞳孔漆黑,毫无异色：“我想做。”窄小的角落里，心跳声如鼓，让人忘却时间的流走。游雾隔了很久才抬头看向柯砚楼，表情平静，但说话时依旧能听出那分咬牙切齿的味道来。
她说：“我又不是你点的小姐，何况小姐也得分场合做不做吧？”柯砚楼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在安静的空气里极低地笑了一声，但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漠然。
他收回撑在墙面上的手，随后看也没看游雾一眼，转身走到一边的沙发坐了下去。
柯砚楼偏头看了眼还缩在墙角的游雾，提醒道：“我问你坐不坐沙发。”像是怕游雾没有理解清楚，柯砚楼闭上眼小憩时还问了句：“站那么久不累吗？”
仿佛从头到尾想多的都只是游雾。
游雾脸颊稍红，她承认自己想多了，但柯砚楼就没有误导的嫌疑吗？难说，吴越后面在发现柯砚楼会抽烟，反倒是自己这一混社会身后小弟无数的老大哥都不会抽烟时，悄悄给游雾评价了柯砚楼一番一一“这位好学生啊，人如其名。”
“柯砚楼，方方正正规规矩矩的名字，像是从不会出错，也不会做出格的事。”
“实际上，咱们的模范生背地里没准儿比谁都坏呢。”游雾那时就觉得吴越说得有道理。
柯砚楼高中时在学校话不多，也不爱笑，而每次游雾在校外遇见他时就像是换了个人，嘴角常挂着笑，却像是用笑在掩盖阴暗湿冷的心。他的笑没有一次是真的。
除了那一次。
柯砚楼被游雾捡回家的恩情似乎并没有让柯砚楼对游雾的态度有所改变。他依旧冷清冷面，笑里根本摸不清喜怒。
一星期后，十月的川川渝被秋老虎的尾巴打了个措手不及，闷燥的初秋里，游雾刚下了兼职，正准备去医院给许琼芳送饭的时候，却在家门口看见了一位不速之客。
男人穿着蓝色的短袖，黑短裤，汲着一双黑色的胶拖鞋，手里夹着根呛人的劣质烟站在游雾所居住的楼道门口。
他见人就问：“见没见过一个十六七岁的女高中生？”还好那人没见过游雾，于是摇头。
游雾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水里，呼不上气。男人依旧站在楼道里来回踱步，嘴里还骂着：“死丫头，不知道躲哪儿去了，别让我找到。”
游雾不敢暴露自己的踪迹，转身小心翼翼地跑回了学校。她不敢回头，不敢去看那个男人。
那个被称之为“父亲”的人。
曾几次三番将她打翻在地，游雾反抗过，被打得鼻青脸肿，第二天同学问她脸怎么了，她只能笑着说：“撞墙了。”那个男人像是恶魔，要扒住她和游雾的母亲吸血。游雾的母亲周昕实在受不了游明祁，在游雾熟睡的那个夜晚里，悄悄走了。实际上游雾没有睡着，她听着母亲在雨夜里低声啜泣，也从虚影里看见母亲无数次回眸望向床上的她，最后决然转身。游雾抱着被子无声地哭了一晚。
游明祁不管游雾的死活，游雾也在某天趁他不注意时离开了四川，跑到了重庆，和外婆一起生活。
她切断了所有的联系方式，她也庆幸游明祁只想喝酒赌钱，不会找她。但今天，那个恶魔来了。
游雾没敢回家，也没敢去医院找许琼芳。
她怕游明祁跟到医院去，许琼芳年纪大了，她不敢冒险。游雾只能回学校，她跑到了天台上，天空是模糊的黄，风是触不到的网，天地为家，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游雾一个人，而只有这个时刻，游雾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她抱着打满补丁的书包坐在了地上，校裤糊了一屁股的灰。天台的风很大，吹起游雾的发丝，她一点也不想哭，但总有水从眼角跑出来。
游雾觉得肯定是自己在学校水喝多了，所以溢出来了。她才不委屈，她才不怕，她才不会因为别人哭。她才十六岁，她已经做得比很多人好了。
游雾垂下头，看见的是自己长满冻疮的手，手背上还有被油烫伤的痕迹，她小小年纪工龄都不知道多少年了。
她一边啜泣，一边从书包里拿出了物理题，本来就不会做，心慌意乱下更不会了，直接把游雾急得哭出了声。
眼泪掉到练习册上，打湿了纸页。
天空最后的一点亮彩落下，游雾拿出了手电筒点着继续做题，却始终算不出来。
“啪嗒！”
一个纸球落在了游雾的练习册上。
她抬头却只能看见天际。
游雾慢慢拆开了纸团，纸团上将正困扰她的物理题的解法写的一清二楚。游雾一惊，有鬼吗？！
游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