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铃在暮色中碎成星星，我们沿着干涸的河床跋涉。
阿孜古丽的红纱巾被风扯成一面旗，时不时拂过我的鼻尖，带着沙枣花与铁锈混合的气息——像极了母亲实验室里那台老式离心机的味道。
“歇会儿。“她突然拽住我的背包带，指腹摩挲着青铜铃铛表面的凹痕，“你听。“
沙粒在月光下簌簌流动，聚成漩涡状的纹路。我蹲下身，发现那些纹路竟是缩小版的敦煌星图，北斗七星的勺柄正指向三公里外的雅丹群。
腕表突然震动，母亲的声音从扬声器溢出：“深仔，看东经94.23，北纬40.05。“
阿孜古丽轻笑一声，解下缀满铜铃的腰带抛向空中。腰带悬浮片刻，突然绷直成指南针的形状，铃舌齐刷刷指向雅丹。
“你妈妈总爱把密码藏在浪漫里。“她踢起一捧细沙，沙粒在空中凝成发光的经纬线，“就像她把反制代码刻在你胎记上。“
我下意识捂住后颈。她的目光突然柔软下来，指尖轻轻点在我手背：“疼吗？那些年他们往你脊椎里植入人格覆写芯片的时候。“
夜风卷来狼的呜咽，她转身走向雅丹，赤足在沙地上踩出莲花状的脚印。
我跟上去，发现每个脚印中心都嵌着枚玉观音碎片，正随着她的步伐渐次亮起。
“你究竟是谁？“我在一座风蚀城堡前拦住她。月光从蜂窝状的岩孔漏进来，在她脸上织出网状光斑，像极了往生系统监控屏的网格线。
她忽然踮脚凑近，呼吸间的马奶酒香混着电子元件烧焦的气息：“我是你妈妈最后的快递单啊。“说着扯开衣领，锁骨间赫然烙着往生速运的条形码——SW.2047—23.。
岩壁突然震颤，沙尘簌簌落下。阿孜古丽拉着我扑向角落，整面岩壁轰然坍塌，露出内部巨大的青铜齿轮组。齿轮间隙渗出幽蓝液体，在空中凝结成母亲的全息影像。
“时间不多了。“母亲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往生系统在敦煌莫高窟第220窟埋了清除程序，你们必须......“
影像突然扭曲成雪花点。阿孜古丽猛地将我推开，一束激光擦着她发梢掠过，在岩壁上烧出焦痕。
我们身后的阴影里，唐代司天监的木乃伊正缓缓站起，他手中的浑天仪已变成武器发射器，每个星宿位置都伸出枪管。
“快走！“阿孜古丽将我推向暗道，“去220窟找《药师经变》壁画！“
我回头时，正看见她抽出腰间软剑。剑身映出漫天星斗，每一颗星都是个微缩的物流编码。
木乃伊的激光束扫来，她旋身躲过的瞬间，剑尖挑破自己手腕，洒出的不是血而是发光的数据流。
“记住！“她在刀光剑影中大喊，“敦煌壁画里的飞天不是仙女，是初代系统维修员！“
我跌入暗道的刹那，听见身后传来青铜碎裂的巨响。
腕表突然发烫，母亲的声音再次响起：“深仔，看左手边第三块砖。“
砖缝里塞着个油纸包，里面是半本烧焦的《大唐西域记》。
书页间夹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陈玉娥站在莫高窟前，身边是个戴回鹘花帽的少女——那眉眼分明是阿孜古丽。
照片背面用朱砂写着：
SW-023最后一次记录——公元1986年秋，于敦煌发现初代维修员遗体。
特征：后颈星图刺青与深仔完全一致——结论：
轮回不止，系统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