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晓秋到底是年轻,面上看上去膺服,骨子里还是有些许不服气。
他只俯下身子:
“还请父亲明示。”
莫无尘这次却只是捋了捋胡子,脸上微微带着一丝欣慰。
“你这孩子终究是在穷桑城里长大的,心思太过良善了一些,考究事情想的浅了。我问你,穷桑城内法度森严,上下修士恪守法度,是为何?”
“自是因为有宗门经营,还有,还有结丹真人镇守...”
莫晓秋的声音是愈发的轻了,他不是蠢笨的,听到这已经大概懂了父亲的意思。
“说的多了,晓秋,你的话总结一下就是宗门的力量压倒一切,所有人都得照宗门的规矩行事对吧。”
莫晓秋没有说话,他微微迟疑,轻轻点了点头。
莫无尘没有理会,只接着问询。
“那衢山以西的那些人家和靠近穷桑城的那几家庄园又怎么比?”
“自是靠近穷桑城的那几户强了好些,衢山以西灵气贫乏,更是少了好些水源,虽说那边的灵植夫要比这些庄园里的修士多的多。”
“但这些庄园中的修士或多或少都在穷桑城中有些背景,有些甚至就是三大世家的庶出子弟,开支散叶落到此处的,族中练气后期的修士不在少数,只在宗门之中也有子弟拜入.........”
说到这,莫晓秋顿了顿,吞咽了一下口水。
“可话不是这么说的,父亲,你是外门长老,外出行事自是带着金光宗的印子,所有人都要敬你三分。而且衢山以西被挖的很苦,本就没什么油水,若是继续在他们身上敲骨吸髓,只怕到时候那些灵植夫......”
莫无尘这次却是冷哼了两声,只将大拇指和食指黏在一起,高高举起。
“那些泥腿子也敢?晓秋,今年秋后你也要去宗门拜师,为父最后教你一个道理,这个世上不是人多就有用的,决定大部分人生死的只有一少部分人,那一少部分掌握武力的人。”
“一个练气后期的修士能随意对付三五个练气中期的修士,若是穿上甲胄,裹上法袍,佩戴法剑,只怕是几百个灵植夫在他面前也是要被肆意屠戮的。”
“翠浪庄这么多年,都没请什么像样的护院,却无人打他家的主意是为何?那是因为只在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他这来了一个筑基修士,哪怕是一个得了病,受了伤的外乡筑基,也不许人小觑的!”
“为父下品土灵根的资质,和我同年的外门弟子或死或退,却只我一人混到这个地位,这是为何?只是因为我悟了道祖的一句名言。”
正说着话,莫无尘轻轻贴在了爱子的耳垂小声说道:
“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统治也好,修行也好,永远站在强者一方,记住,是永远。”
只说完这话,莫无尘重新拉开距离,却是起身站起。
莫晓秋已经有些痴了。
“今年秋后,乃是宗门的入门考核,入门考核不过三者,一为资质,二为心性,三为人望。你的灵根资质是中品金灵根,比我好的多,人望方面有为父为你背书,想来入门不是大的难事。“
“晓秋,你进到宗内之后务必与人友善,不要随意得罪别人。但你记住,要想真在这个世道站住脚跟,你得寻一个真正的强者来做依仗,我不指望你成仙做祖,只希冀你以后能传扬门楣就是。”
莫晓秋喃喃念着,莫无尘看着他这般神色,再不理会,终究迈开步子往屋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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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正朔,正逢十旬休沐,又赶上传统的市集日子,宽窄镇上好不热闹。
不过很明显,受今年春耕的影响,来此地参会的大部分都是成群结队的老幼妇孺,鲜有青壮修士。
像楚桓这般骑着灵驹,还有左右仆役在旁的,委实是少之又少。
好些年轻的姑娘只水汪汪的看着,更有人议论纷纷,寻思这番生面孔是哪户富家儿郎。
楚桓没有逛此处市集的心思,宽窄乡的灵气贫瘠,最高只一阶上品的灵脉,高阶修士是不会在此活动的。
此地的产出的物件至多不过是寻常一阶中品,下品的法器符箓,他委实瞧不上眼。
按照金光宗的规矩,宽窄镇这种小乡的镇守府通常只设四名外门长老常驻,除开一位正职之外,另外三位是副职,分别掌管刑司,税赋,传法教化三项职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