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朱翊钧和皇后闲谈的时候,忽有一名小内官快步入内,躬身禀报:“启禀皇爷,顺天府府尹正率宛平、大兴二县知县,于会极门外恭候,请领本月宣谕。”
朱翊钧闻言略感诧异:“宣谕?”
孙德秀恍然,凑近低声道:“皇爷忘了?今日已是二月初。按祖制,每月初,需颁布一道‘宣谕’,晓谕京师百姓。前些时日因日食天变、朝事繁多,耽搁了些时日,想来顺天府尹今日是依例前来请旨。”
朱翊钧恍然,大明的确有这条规定。
自太祖朱元璋时期就开始了。
除过每年一月和十二月,其余十月的月初都要宣谕给京师百姓。
让顺天府尹和县令在皇城内领旨之后至承天门桥南处召集各地耆老宣读。
再让这些耆老将皇帝的意思传给各街道的百姓。
这也算是大明基层自治的一环。
值得一提的是,此宣谕是面向老百姓的,必须得是大白话。
“既是规矩,便宣旨吧。”
他略一思忖,斟酌着用词,“传谕顺天府尹及二县令,转告京城父老:如今天时回暖,正当春耕备耕之际。朝廷望尔等勤谨务农,勿懒惰,勿嬉戏,莫要误了农时,以保秋日丰收。”
“奴婢遵旨。”那小内官恭声应下,却并未立刻退去,反而面带犹豫,似有难言之隐。
“还有何事?”朱翊钧察觉其异,“一并奏来。”
“是……”那小内官定了定神,硬着头皮道:“皇爷,顺天府尹大人……私下托奴婢转禀一言。他言及陛下日前似有意重开矿禁……此事若传扬开来,恐引京畿左近不少游手好闲之徒并各地铤而走险之辈闻风而动,唯恐因此扰乱京师乃至北直隶治安,故而……斗胆请陛下三思,此事可否暂缓。”
朱翊钧听罢,面上不动声色,只淡淡道:“朕知道了。此事朕自有计较,让他宽心,做好分内之事便可。”
小内官闻言,如蒙大赦,心中一块巨石落地,连忙叩首谢恩,躬身快步退出。
待走出坤宁宫,被殿外微寒的春风一吹,才发觉后背衣衫已被冷汗浸湿,他长舒一口气,匆匆往会极门传旨去了。
朱翊钧目送小内官离去,沉吟片刻,随即转向孙德秀,语气平缓却不容置疑地嘱咐道:“大伴,你稍后传话给大司马。就说,北直隶地方的团练、民快需多加留心。开矿采冶乃充实国库之策,朕意已决。”
“再告知内阁,各地官府亦需妥善处置。让他们知道,这些应募矿工,多是为求富贵、往辽东等地矿区谋生之人,并非前来京畿左近滋扰作乱。然人多手杂,鱼龙混杂在所难免。着令各县,须在城外指定处所,预备临时居停、饮食之便,严加管束,登记在册。切勿使其流离失所,或逼得此辈铤而走险,啸聚生事,那反而不美。”
“皇爷高瞻远瞩,思虑周全,臣钦佩之至。”孙德秀连忙躬身应下,将这番话牢牢记在心里。
经过这么一打岔,朱翊钧原本兴致勃勃的心情立刻消散了不少。
但是并没有打算离开坤宁宫,王皇后算是他在这个时空接触到的第一个女人,感觉非常好,最终重要的是皇后喜欢看书。
不论是身份、爱好什么的都很适合与朱翊钧交谈。
他毕竟是个人,总是需要放松的,聊聊天什么的挺好,所以一时半会儿还真的不想离开。
王皇后见皇帝似有些心不在焉,便眼珠微微一转,换了个轻松的话题,笑道:“陛下平日里似乎也颇爱观书,见识广博。可有什么新奇有趣的佳作,能向臣妾推荐一二么?”
朱翊钧闻言,下意识地张了张嘴,想说出几个名字,却又猛地顿住,闭上了嘴。
朱翊钧还真的被王皇后给问住了。
他倒是想说什么《牡丹亭》、《南柯记》、《桃花扇》....
但这些作品都还没有问世。
至于元末的什么《崔莺莺待月西厢记》,王皇后自己就有收藏。
后世尊称的东方莎士比亚汤显祖此时甚至还没有考中科举。
等他当官之后,遭受到官场的毒打之后,这位大艺术家才能把心思放在正事上,去创作出好作品。
王皇后见皇帝一时语塞,面露为难之色,不由得笑意更深,故意拉长了声音,慢悠悠地道:“陛下该不会……”
“自然是有的,朕藏书丰富,奇书异闻不知凡几,岂会无书可荐?只是怕皇后未必感兴趣罢了。”朱翊钧哪受得了这种挑衅,故作淡然道。
随后朱翊钧故意顿了顿,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