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被窝,双手环抱住自己,似乎想要感受过去他搂住自己的温暖和爱意。
没心没肺的她向来是睡得最快最香的那一个。
可现在,没了他,她只能枯躺着垂下眼睛,在漫长的等待中一夜无眠。
从黑夜等到天明。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原本躺在床上本该安然睡去的黑发男人睁开了眼,眼神复杂地盯着她的背影。
在组织高压下生活的杀手,需要时刻保持高度的警惕和戒备。
在她发出轻微响动的时候,他就醒了。
他知道,她又哭了。
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他就是那个鸠占鹊巢的罪魁祸首。
此时,肚子里的累赘踢了他一脚。苏格兰无奈闭了闭眼,自暴自弃似的,再次将手抚上去。
*
第二天,正在花园里陪月月玩的苏格兰见到了诸伏高明。
一个表情严肃、却儒雅温和的男人。
对方显然已经知道自己不是原来的那个诸伏景光。
带着审视的冰冷目光注视着他。
但在月月面前,对方依然把握着恰到好处的分寸,对待自己的态度就和对待自己的亲弟弟一样。
见到诸伏高明,苏格兰不得不追溯起埋葬在岁月深处的陈旧时光。
他也叫诸伏景光,也曾有过一段幸福快乐的童年。
父母温柔慈爱,兄长优秀友爱,他和其他同龄的小伙伴一样,整天只需要无忧无虑地玩耍。
不知世间烦恼,不知世俗险恶。
但所有的快乐都在父母被谋杀后戛然而止。
像是幻梦一般,被一次又一次残忍打碎,那颗支离破碎的心再也拼凑不起来。
在衣柜里,他已被眼前残忍的景象吓破了胆,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不会说话,也失去了思考能力。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带走了他,将他从被死神的阴影笼罩的家中解救出来。
他跟着那个男人四处流浪、漂泊而居。
那个男人对他还不错,他渐渐把他当成了自己的父亲。
在10岁的时候,那个男人似乎觉得自己带着他太累赘了,把他卖给了一个人。
这是第一次背叛。
他苦苦哀求、恋恋不舍,但结局没有任何改变。
买他的人是混黑的,对方见他资质不错,想把他培养成只忠诚于自己的狗。
但他当时不知道,以为对方给他上学的机会、对他态度温和是想把他当做儿子来养。
知道真相的时候他只是死死咬住嘴唇抹了一把眼泪,就踏入了充满血腥气的训练场地。
这是第二次背叛。
他第一次拿起枪杀人的时候是在15岁。
枪下的亡魂是那人的死对头之一,一个贩毒的犯罪团伙的头目。
当时,他还有个好兄弟,他们俩是同一批被卖到这里来的孩子。
对方是个爽朗活泼的男孩,见他一直闷闷不乐默不作声会悄悄凑过来和他聊天。
他们渐渐成为了好朋友,在打架斗殴时互相扶持,在受伤时帮对方上药。
但对方最后为了谋取更高的位子将他出卖了。
这是第三次背叛。
这一次,他麻木了。
后来兜兜转转,他脱离了那个人的掌控,过了一段普通人的生活,却觉得很没意思,机缘巧合之下,他得到了组织的注意,顺势就加入进去,从最底层的小喽啰做起。
手上沾染的鲜血越来越多,他的位子越爬越高,但他没有任何兴奋的感觉。
只有死寂、无趣,躯壳在日复一日地活着,灵魂在和这个世界渐行渐远。
苏格兰在15、6岁的时候,也曾想过去找自己的哥哥,但那时的他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罪犯,他已经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而他的哥哥还有无比光明的未来。
再也回不去了。
他只能抛下诸伏景光这个名字,成为另一个人,去往另一种人生。
如果他当时没被那个男人带走,而是率先被哥哥发现,他想,他或许也会跟这个世界的诸伏景光一样,成为除暴安良的警察,潜伏进组织做一名将姓名身份掩埋起来的卧底。
然而一切的一切,在命运分岔的开始,就已经不一样了。
他不是温柔善良、信仰坚定的诸伏景光。
他是残忍无情、阴郁冷漠的苏格兰。
*
在见过诸伏高明后,苏格兰就开始陷入无休无止的失眠状态。
通常得到凌晨三四点,他才能浑浑噩噩地睡过去。
他伪装得很好,白日神采奕奕地伪装成另一个人,夜晚早早上床平稳呼吸瞒骗过她。
但还是被她察觉了。
她似是想斥责他,但对上他冷淡的表情,还是把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黑暗中,一只小小的手缓缓覆盖在他的手背上。
轻柔、若有似无的力道,在安抚他。
“他失眠的时候我就会这样做。”她小声解释道。
他看着她温柔低垂的脸,没有说话。
他突然想起来白日她在厨房里问他。
“科罗拉多,